失重
无法安宁的傍晚被包围着
那是音乐的样式:
水银的琴弦,纤维化的钢铁
一受潮便松软,火焰拂开面孔
一个被打断的幻想让他假装睡着
他到达过荒漠,那荒漠
沙丘倒悬在空中
一片昏暗伴着无序的雷击
锁门的商铺内亮着黄色灯光
一支军队,看起来像六十年前的军队
这些人经过他的眼前
他能听见布匹的摩擦声
一支军队,他们是什么人来表演的?
他住处的窗上蒙着霜和泥土
身着病员服、伤口溃烂的人走向雾气
压抑在雾和压低的云中睡着了:一种知觉
不能归咎于暴君,不能归咎于矛盾
不能归咎于自我的脆弱和人性之恶
那么它的原因应该是什么呢?
脚注
【一只沙土中的鸽子,智力残缺、等待宰杀
你身在热量和沾满屎尿的羽毛之中
这是隐匿的求生欲和痛觉】
眼盲者走在密闭的婴儿之中
他触碰,婴儿便活动。直到婴儿
从干水中爬出。
【我为我的缺席而无法哭泣】
当前庭萎缩时你破裂的眼球
在拱着一块棕色的肉,因为你假想着一次抵抗。
【火神的名字叫做无意识……当我是一团混沌时
那火神早已在我体内栖身……而他现在惨叫不止
让我不得不压制体内的线虫】
【我的脖子上、身上缠满脐带,因此我
从一开始就预知我整个会遭到绞杀,
而后来我发现这是一个游戏,我目睹了
“我”的分离与肢解,“永恒”】
我不能确信。当他忏悔时眼白中
流出的乳汁填满了他脸上的每道皱纹。就像旱灾岁月里
大地上荡漾的激素。
熔炉
夹缝在腐烂,我的嘴里咀嚼一块肉(全是骨头)
(肉汁灯)煤油灯给四壁涂油
举着煤油灯
在我的脸上涂油(狭窄的四壁)
视线一闪一闪,黑线 电梯(微波炉)
红色暗室以及破裂的眼底
(温度控制)机械养鸡场
铁盆铁笼 铁挡板 铁房梁
不易损坏的传送带
(厅堂的合金穹顶)
未被碾碎时我害怕碾碎带来死亡
而被碾碎后我居然还有体感 真炎热
我的后背开始生出毛刺,我仍然存活
音乐
在高大的漆黑工厂里死去的胎儿泡在硬水中,在高大的漆黑工厂中用绒毛毛感知的胎儿失去了重力如同昆虫一般,未知的不反光的机械让跌落在一切平面上的胎儿哭泣起来,像夏日里重叠的耳朵血肉模糊的鸣声。
没有语言,没有阐释,在反射世界中进入你眼点的便不是它本身的样子。在断气的吊死的扩音器里你的居所首先在地图上消失。
在封闭的无色葡萄园里大声叫喊使自己确信这从全身油渍上突出的灼烧感不属于自身。
哦谁都不知道圣徒是否是虚伪的被戳瞎眼睛的圣徒用断指在墓地中拼命划上他想象的坐标,在自己的墓穴中销毁一对腐烂的眼睛,他听到青燐时不知道蓝色的火焰烧在他的身上。在这时意义消解了,瘙痒的灰烬落在一片命名上。
我们看到在沾屎的旧墙壁旁自杀的人便反省他,我们看到跪地服毒的人便反省他。我们的意识织成网,审判着、断裂着,你的嘶吼是“你的疼痛”,他把那些蛛丝扯出你的肛门。罪证,我的心脏就是罪证,因为一把黑钥匙……我说不出话的时候感到空间填满了人因此我是非孤独非高洁的,一个古代巨婴一个移民的手里抓着整个舌头。
在高大的漆黑工厂中蜂鸣器塞进你的脑袋,在高大的漆黑工厂里你因看到一根手指而确定了自己的位置,未知的不反光的机械让恐怖的身躯虚化为面积的枯黑。低低的嘈杂。提起照明灯,看不见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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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王学,青年写作者,现居北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