摩天樓狂想曲
-- 逸雲 （Edna Wu）
中國有一個拾破爛的，
立志蓋一座自己的摩天樓。
他每天積累材料，
斷磚破瓦瓶瓶罐罐，
棍棍棒棒鏽鐵絲舊電線。
別人用剩下的石灰，
自己攢錢買的鋼筋水泥，
赤腳從河邊挑來的沙土。
他蓋了一層，
又蓋了一層，
又添了一層。
鄰居勸他說，
一個人住夠了，
連以後的老婆孩子住也夠了。
他憨憨地笑了笑：
“這個你不懂！”
他蓋了五層，
又蓋了第六層。
歪歪扭扭的危樓，
村里人都不敢在下邊走。
蓋完了第八層，
他站在樓頂上抽煙斗。
“你蓋夠了嗎？”
有人用大喇叭對他喊，
他一揮煙斗搖搖頭：
“離天還遠著呢。”
有人告密，領導來了：
“你有蓋房批准號嗎？”
我在自己的土地上，
蓋自己住的房子要誰批准呀？
“你蓋的太高了，不合法。”
我的摩天樓冒犯天空了嗎？
這一下可熱鬧了，
公家的推土機要拆樓，
他用一根打狗棍攔著誓死要護樓，
記者們來了，登了報紙上了電視。
四面八方的人都來看熱鬧，
旅遊團也成群結隊的來了。
這個村改名為摩天樓，
這個縣城也改叫摩天樓市。
這個造樓者叫什麼？
沒有人知道，
都知道他是撿破爛的，
所以樓很像個塔式垃圾山。
不過地基打得好，
做工紮實防盜防地震，
不失為每個窮人的摩天夢。
西班牙有個富裕的人，
繼承了一大片土地，
他信上帝和聖母瑪利亞。
因肺病和己見他被修道院所遺棄，
便立志要為自己蓋一座大教堂。
他不領建築許可證，
也不找人設計，
自己每天絞盡腦汁，
在想如何蓋自己的大教堂。
一磚一瓦破銅爛鐵，
連用過的油漆桶都裝上水泥，
一個個摞起來，
連接成教堂的大圓柱。
如何蓋教堂的大圓頂呢
三十年的想像七年的建造，
終於完成鳥籠似的巨大拱頂，
外露的橫梁如弧形的鯨魚肋骨。
他吃在教堂裡，
睡在教堂裡，
教堂一天天增高，
他卻一天天衰老。
他計劃好了一切後事，
準備安葬在教堂的洞穴中殿。
教堂的一磚一瓦一梁一木，
都滲透著他的心血，
教堂是他的鋼筋他的軀殼。
他的教堂時常受到當地人的嘲笑，
市民們害怕它隨時會倒塌，
政府說它不合法。
不過，它的名聲越來越大，
有人說它如高迪設計的聖家堂，
他輕蔑地說聖家堂是垃圾。
這個建造者名字叫胡斯托 · 加列戈，
他用五十三年在馬德里郊區，
親手為自己建造了一座大教堂。
麥當勞用他做廣告， 宣揚
為個人獨立自主的象徵。
但是胡斯託不理那一套，
他拒絕浪費時間去美國演講，
只在乎廣告費給他帶來的磚瓦。
二〇二一年他在自己蓋好的教堂里安息了。
那裡有他喝過的啤酒罐，
吃了一半的麵包和剩下的雞骨頭，
架子桌子上擺滿了螺絲釘、木屑 和碎玻璃。
專家們驚奇地發現這座個人教堂挺堅固，
結構合理細節用心。
是啊，為自己蓋摩天樓，能不盡心嗎？
中國人與西方人精神夢想上何其相像；
不同的是一個世紀的落後和貧窮，
還有不同的克己獻身信仰及宗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