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海的号角在雾中升起,
我会换上蓝衫,
戴上金丝镶边的白帽,
伪装自己是这片海路的老水手。
繁忙的渔港,
细小的旗帜害羞在风中。
海水就像这温柔的时代一样,
起伏在每个人的心底,起伏得很好看,
让乐手和素描家久久驻足。
一艘我永远不敢开的船,
即使我登上甲板,也无力掌舵。
我只是在两岸间摆渡,
在墨镜下,在地图上,
畅想一张梦的渔网,
直到从落日的紫水中,
惘然窥见属于你的珊瑚角。
没有人知道,
你其实在两岸之间自由自在,注视着一切,
晚霞是你出动的讯息,
你是一只爱捉迷藏的可爱鬼,
躲藏在极暗深处,
散发斑斓的光。
当我的破木浆正式启航,
朝那雾的方向,
最先要陷入虚妄的幻想,大醉一场,
在金星和白昼之间困乏,我无处使力,
你会悄悄扶起船沿,
用你那蛇一样光滑的背驮着我的醉意,
抵达你柔软的珊瑚床上。
粗粝的无尽之网被船坞缓缓吞下,
船笛在晨曦空响,
追赶着无家可归的水鸟,
也把我从孤獨的梦中扬起,
只好紧抱着那船的烟囱。
后来,我爬上了一艘大黑船度日,
而我身后有更多艘那样的大块头,
他们往来在峡湾的昼夜,
在越来越浅的海水上,
点燃渔火,亮起一条条不息的航线。
每逢黄昏,
我们捕上更多珍珠,
但我们会捞起更少的珊瑚,
在一艘大黑船上。
胡珈诚
中国,江苏
2024年6月15日
注:(泣)珠,中国古代民间神话传说中鲛人流泪成珠。《搜神记》曾记载:“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则能出珠。”